山东教育出版社编辑 苏文静
这里有美丽的山寨——“每年春天,桐花依然如雪似海地铺满桐花岭。”这里有美丽的爱情——“世上最美丽最会染布的那个小九姑娘已经长眠在白水台,和她的梅先生、百花纸,还有月亮田。”仡佬族女作家肖勤和她最新出版的儿童文学作品《外婆的月亮田》,书写了那些守着自然的法则,“弱小却认真地生活”的仡佬大山的人们。
大山里树多,但不能乱砍:“上百年上千年的树和仡佬大山负责撑天;几十年的树负责养人,砍来解成板子柱子,修成房子;几年生的杂木砍来当柴火。”大山里笋多,但不能乱挖:“竹子就是笋子,笋子就是竹子,一代一代,一辈一辈。挖笋不伤根,世代的规矩。”仡佬山寨人们的智慧,简单而笃定。
规矩有很多,但大山里的生活惬意、舒适,童趣飞扬。那个精灵般的女孩——小竹儿,品味着“可口的麻糖,嫩滑的冬笋”,看着外公与外婆“互怼”的日常——外婆要精米,外公偏偏要糙米。外公十分“威严”地走出灶房,边走边唱:“风不吹松,松不动,妹不逗哥,哥不疯……”外婆急得跺脚:“唱的哪样呢你!屋里头还有个娃娃。”
外公的眼中,外婆一直是“小九”。“外公昂着头,看着瓦上飘浮的炊烟,无声地笑,对小竹儿说,傩戏里唱,脚板是江湖,烟火是人家。你看这烟,多好。”外婆“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一辈子只认得四个字——百年好合,这是成婚那天,她看到墙上贴着外公亲手写下的大字。吵不散、骂不垮,这是挚爱的守望。
“简单不复杂、隐忍不退却”,这是书中所言“那一代人的爱”。那一代与这一代,他们与我们,会有怎样的联结?《外婆的月亮田》中,外婆的守候,外公的“害怕”,田大壮的等待,都令人心有戚戚焉。
外婆曾帮助田大壮完成侦察任务,是解放军剿匪告捷的女英雄,但她没有选择去县里,没有骑大马、戴红花,而是一生留在仡佬大山里,因为当年送信的人是梅先生,“这张脸,第一次来到芙蓉江边时,才像月亮呢,八月十五的月亮,亮堂”。外公既害怕他的“小九”下山,又害怕他的“小九”闷坏了,于是“就想着吵个热闹,好陪着”。而田大壮,因为“只要她需要,就在月亮田随时等着”的誓言,一辈子没成家。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誓言与承诺,令人心动;践履与完成,却是一个个选择的权衡,一天天生活的磋磨。因为权衡与磋磨,方有了古今中外不断的故事、常新的诗篇。“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归”,《外婆的月亮田》讲述的故事,起于选择,终于守望。外公、外婆、田大壮,都含蓄地将情感藏在生活的一个个片段。
俄罗斯作家巴乌斯托夫斯基在谈到一篇小说时这样写到:“它不是小说,而是启迪,是充满了怕和爱的生活本身。”《外婆的月亮田》呈现给我们的,正是“充满了怕和爱的生活”。理解外公的“怕”、外婆的“容”,理解挑水砍柴的不易、梯田劳作的艰辛,我们才能读懂“那一代人”的生活。
那一代人是知足的,仡佬儿女也是幸福的。外婆一动不动望着的远方,“那里竹林婆娑,田园如画,有桃李盛开,有山歌成双,还有成婚的喜堂”。小竹儿长大了,离开了大山,“站在十八层楼高的阳台上望去”,会看到什么呢?
于我们而言,城市的灯火与远山的歌谣,会有怎样的联系?乡愁泛起,你的心中可有桐花,可有疼爱你的外婆,可有心向往之的“月亮田”?环衬处稚嫩朴拙的“外婆的月亮田”,出自肖勤女儿幼时的手笔。封面插图那由蓝紫色拼贴而出的远山、薄雾、白霜,饱满而轻灵。插画家乌猫写下:“日常平凡到不可察觉,时时熟悉又时时新鲜。在普通处生活……过普通日子”。荡漾在书与人、文学与现实之间的涟漪,会让你我更懂得爱、幸福与温暖。
“我们要飞到那遥远地方望一望,这世界还是一片的光亮”。《外婆的月亮田》恰似一双翅膀,带我们到仡佬山寨,看一片朴素的人间,看一片光亮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