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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阔视野中的崭新凝思
——评《世界化视野中的现代中国文学》
高娟

朱德发先生新著《世界化视野中的现代中国文学》,在两种意义上——对作者本人学术生命而言,就整个学界目前研究状况来说——都的确堪当“崭新”二字。

自1986年《中国五四文学史》面世至今,朱先生在中国现代文学史领域内辛勤耕作,十几年来可谓硕果累累,随着《20世纪中国文学流派论纲》、《中国新文学史六十年》、《主体思维与文学史观》、《理性精神与现代中国文学》以及《评判与建构:现代中国文学史学》等一系列名重一时的专著相继出版,朱先生在致力于“重写文学史”的不断实践中,完成了自己的“文学史哲学”体系的自觉构建。他将“人的文学”奉为文学史研究圭臬,提出现代性与民族性并举的研究尺度,并以此对隶属于现代中国文学史的文学运动史、文学理论思潮史和具体作家作品三大板块的内容都进行了细致思考与精微勘探,最终形成了集“创新性、科学性、开放性与兼容性”等学术品格于一体的文学史观。

对于一位“自然年龄多次警告自己不能‘笔耕不辍自奋蹄’了”(本书《后记》)的老者而言,已有的成绩早就足够先生安享其成了,然而,作为一位对中国现代文学充满激情和痴情的学者,是永远不会自认老之将至的,相反,去日苦多的焦灼更能激发起不懈求索。于是,我们看到,在朱先生新著《世界化视野中的现代中国文学》里,先生的学术生命再次延伸至更为宽广的领域中,并在崭新的世界里熠熠生辉。一以贯之的仍是“人的文学”观念,继续坚守的还是现代化(或世界化)与民族化相互变奏的学术视野与研究思路,然而,由于先生力求以世界化为视野对现代中国文学从“两化互补互动”的价值角度进行考析,将深入开掘有意识地融注进更为宏大的语境之中,思索因之于时空当中都获得了极大舒展,发现由此也更趋新异精深,这对于先生已有的“文学史哲学”体系,在延续与发展的同时无疑更构成了一次巨大地提升和超越。

应该说,中国现代文学的现代化问题与现代性研究,在学界早已不再是一个新鲜话题了,但在近10年热衷于以现代化或现代性为价值坐标衡量中国现代文学的研究过程中,几乎普遍存在着过分依托西方参照系和话语模式、忽视或抹煞中国现代文学民族化或民族性的削足适履的现象,更有甚者,径直将中国现代文学视为殖民主义文学。朱先生的《世界化视野中的现代中国文学》首先便是以实绩对此的一种纠正和反驳。他找寻到并且确立了“人的文学”这一结合点,经纬起西方与中国、世界化与民族化、世界性与民族性两条价值坐标,于其间精细勾画出中国古典文学如何经由晚明、晚清与五四三个历史与逻辑阶段演变成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历史轨迹和逻辑曲线,并在细致描述其内在机制、基本规律和主要特征时进行了开拓性研究,由此深刻揭示与阐明了现代中国文学的制导性传统,进而,又在宏观上对现代中国各类文学形态的人学内涵给予了整体把握和深入开掘,对其作出文化学阐释。

在对百年中国文学历史走势描述与界定之后,先生再次将目光投注到错综复杂的文学流派与文学思潮当中,将其作为上联文学整体下涉作家作品的过渡性研究对象,以世界化为眼光、坚持“两化互动互补”的思路,选取不同角度进行新的凝望,对中国现代文学流派与思潮之间的关系予以细腻描述和精妙辨析,并对中国文学流派的结构形态、多维特征以及对作家主体性的熔铸等多层面问题进行了全方位思考,在作者深化文学流派思潮的理论透析与概括中,进一步印证着现代化与民族化相辅相成的中国现代文学发展的基本规律,反复论证着“两化并举”既是中国现代文学的价值起点,同时又是它的逻辑终点与价值旨归。

不断趋向微观具体因之更加精微细腻的探讨和阐释最终落脚在鲁迅与茅盾这两位中国现代文学大师的经典文本上,朱先生借助现代化与民族化并行不悖的视角重新审视两位大师的作品,将主体意识与文本营造结合起来,从而具体深化着先生关于中国现代文学整体以及流派思潮的论断。重新解读经典作家的经典文本,先生不仅从中发现了一些原创意蕴,得到了一些新鲜感悟,而且同时更开掘出文学现代化与民族化的新颖而又具体的特征,总结出文学现代化与民族化并举俱进的切实可行的美学经验。

“由宏观到中观再到微观,围绕‘世界化(或现代化)与民族化相互变奏’这一逻辑中心与核心理念,层层深入,扇面展开,既有深度又有广度,力图构成一部有体系性的学术专著”(本书《绪言》),这就是先生在完成这部专著写作时对自己提出的自觉要求,应该说,缜密的运思、审慎的论断、强力的统摄以及充分的表述共同支撑着这部新著达成了先生的心愿,而且,理论创新的学术品格、务实求真的史学品格与开放新巧的思想品格渗透洋溢于全书之间,使这部新著于中国现代文学史研究而言,其价值与贡献也堪称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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